時間:09/18/2025 00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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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送孩子上大學的車輛駛離,一個長達18年的「全職工作」也宣告終結。對全美超過4650萬個「空巢家庭」的父母而言,這不僅是房屋的寂靜,更是一場深刻的自我叩問與關係的重塑。他們的生活重心、日常對話、甚至婚姻關係都面臨著劇變。《華爾街日報》14日的報導走進空巢父母們的內心世界,看他們如何從失落的「家庭CEO」,努力學習成為優雅轉身的「兒女顧問」。
隨著九月大學開學季的落幕,無數的父母完成了他們近二十年來最重要的一項任務——將孩子送入大學校門。然而當車子遠去、家門關上的那一刻,一個時代也悄然終結。孩子們開始學習打理自己的三餐、洗滌成堆的衣物、獨立安排所有約會。你永遠是他們的父母,但那份日復一日的監督、管理與呵護,似乎在一夜之間不再被需要,甚至不再被自己的寶貝所渴求。
「我們是被迫退休,還是被解僱了?」消費者研究公司CivicScience的執行長約翰·迪克(John Dick)在送走他最後一個女兒後,回到正式空無一人的家,對妻子如此打趣道。這句玩笑話,卻精準地刺中了無數空巢父母的心聲。
根據美國鮑林格林州立大學(Bowling Green State University)國家家庭與婚姻研究中心的數據,在45歲以上的父母中,有近66%的人家中已沒有孩子同住,這意味著全美約有4650萬個家庭,正步入這個被稱為「空巢期」的階段,《華爾街日報》則是深刻描繪了這場靜默的家庭革命。
「我是誰?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?」突如其來的身份危機
對許多父母來說,這份新獲得的自由令人措手不及。他們驚訝地發現,孩子的離去,幾乎顛覆了生活的一切——從朋友圈、消費習慣,到晚餐桌上的對話內容,甚至連家裡的寵物都變得鬱鬱寡歡。
「這是一個家庭生活時代的終結。那種週六晚上有孩子在身邊一起看電視、在廚房不經意間與彼此擦身而過的日常,都消失了。」《空巢:你變化的家庭,你的新方向》(The Empty Nest: Your Changing Family, Your New Direction)一書的作者西莉亞·多德(Celia Dodd)說,「你很難為此做好準備,因為你根本不知道它會以何種方式衝擊你。」
明達·基斯特納-阿拉姆比斯(Minda Kistner-Alambis)曾以為自己準備好了。身為一位離婚後獨力撫養孩子的職業女性,她同時主持兩檔廣播節目,並創辦了一家企業活動公司。「我很獨立,我以為我會沒事的。」她說。
然而當自己大兒子離家那一刻,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漂泊感。「那是一種『我是誰?這一切的意義是什麼?』的感覺,」她回憶道,「我還需要做晚餐嗎?還是直接開個鮪魚罐頭就好?」更讓她感到失落的是,當兒子與室友發生問題時,他並沒有告訴自己,而是向宿舍的住宿助理(RA)求助。
「我希望我的孩子們獨立,卻又忍不住懷念那種被需要的感覺,」基斯特納-阿拉姆比斯感嘆,「這是我做了二十年的工作啊。」
從球場到布拉格的父子情:當「好麻吉」兒子遠行
現代父母比過去任何世代都更深地介入孩子的生活,透過簡訊、視訊和位置分享,維持著近乎不間斷的聯繫。這種親密的關係,使得「放手」變得更加艱難。
威廉·「比利」·烏爾巴尼克(William “Billy” Urbanik)是一位財富管理公司的合夥人,他首先是一位父親,但也將他的一對雙胞胎兒子視為「好麻吉」。過去六年,他親自擔任兒子們冰球隊的教練,每週好幾個晚上都泡在球場上。在比賽和練習的間隙,他們會一起去看匹茲堡鋼人隊和企鵝隊的比賽,或是一起守在電視機前吶喊。今年夏天,作為兒子們上大學前的冒險,他還特地安排了一趟父子三人的布拉格之旅。
一個月後,他分別將兩個兒子送往位於維吉尼亞州和賓州的大學。當他獨自回家時,巨大的空虛感襲來。「我感覺自己有點失魂落魄,」烏爾巴尼克坦承。他的社交生活也隨之改變,過去幾週,他再也沒見過那些因兒子和冰球而結識多年的朋友們。
從CEO到顧問:學習放手,迎向「空白畫布」的新人生
孩子的離家,如同一場中年期的壓力測試,考驗著夫妻關係。有些夫妻在餐桌上突然發現,少了協調孩子們的行程,兩人之間竟無話可談;但也有些夫妻,因為省下了開銷,開始興奮地規劃要去嘗試哪些新的餐廳。
密西根州立大學副院長阿亞拉·魯維奧(Ayalla Ruvio)在小女兒上大學後,選擇用更新房子來轉移注意力。「新的門把、新的燈具、新的傢俱,」她說,這不僅讓她從女兒離去的空虛感中分心,也象徵著一個新篇章的開始。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,因為她不必再將每一筆開銷都與孩子們當下的需求進行權衡。
她開始將更多的愛傾注在家中的狗狗身上,給牠們更多的關注和洗澡。「你照顧了孩子幾十年,很難突然停止去照顧某個對象。」
魯維奧認為,對父母而言最困難的調適之一,是交出「控制權」。她的兩個兒子原本都立志成為外科醫生,卻在大學時有了不同想法。「作為父母,你的本能是介入,」她說,想告訴他們該怎麼做。但她忍住了,轉而與他們探討各種可能性,讓他們自己找出答案。
「你從一個公司的CEO,變成了一位顧問。」 她如此精闢地形容角色的轉變。
另一個巨大的挑戰是:接下來該做什麼?CivicScience的執行長迪克和妻子仍在討論,如何填滿那些不再需要參加音樂會、跳水比賽和輔導功課的空閒時間。
而那位冰球爸爸烏爾巴尼克,則在考慮參加更多他熱愛但過去為執教而擱置的經濟論壇。但他還沒有確切的計畫。
「我不知道。我面前像是一塊空白的畫布,」他說,「我不想胡亂地開始塗抹。」他停頓了一下,語氣轉為溫柔:「最重要的是,我的孩子們很快樂,適應得很好。」
「而我也正在調整。」他說。這或許是所有空巢父母,在經歷失落與徬徨後,給自己最溫柔的期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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